“如果关中盟可以给苻坚这个机会,苻坚会不会支持我们呢?”王猛问道。

“这是必然!”杜英果断回答,“苻坚并不会在乎苻生和苻苌折损多少人手,他只会在乎,自己能够从中获利多少。”

王猛接着说道:“因此,我们此次北上,如果只是打击苻生和苻苌的兵马,反而给苻融更多立功的机会呢?”

杜英这一次不假思索:“那苻融必然会脱颖而出,很有可能还可以收拢苻生等人麾下败兵,成为城南方向守军的主帅。”

“是了!”王猛抚掌而笑,“师弟觉得,这个条件,苻坚会答应么?”

关中盟北上,氐人短期内总归是抵挡不住的。

所以失败是定局,苻坚不可能不知道。

但是完全听从自己命令的苻融,却能够从中获利,加官晋爵。

苻坚怎么可能会拒绝这样的好处?

尤其是现在苻融在明面上还是苻生的人,苻坚完全可以撇清自己在其中起到的作用。

甚至没有人会想到,这样的一场胜负和晋升,其实是苻坚和关中盟之间的默契。

“他不会拒绝的。”杜英说道,“就是最终大家要走到哪一步,各自想要获得什么,还有的谈。”

“有的谈,不就好么?”王猛一笑。

杜英则有些头大,这样的话,岂不是就等于真的勾结氐人了?

现在杜英还是很想“改邪归正”的,因为如果让谢奕或者桓温之类的,知道了自己和氐人还有暗中往来,那就真的“跳进黄河也洗不清”了。

桓温和谢奕难道会听你的解释?

直接一刀就劈下来了。

想要左拥右,呸,左右逢源?

想得美。

王猛沉声说道:

“这是我们能够确保关中盟能够战胜氐人,有所战果的最简单方法了。不然的话,真的让这些新兵蛋子去跟氐人刀刀见真章?”

杜英无奈,他当然知道,那恐怕会被教做人。

“这样,余再修书一封,命陆唐亲自送往城南苻融处?”杜英缓缓说道。

“也只有如此了。之前两边过于谨慎,也没有留下联络方式。这一次倒是可以约定一些暗号以及碰头的地方,方便交流。”王猛一边说着,一边掰着手指头思索。

“师兄在数什么?”

“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,但是消息传递,终归还是需要有人去做,陆唐身为你的亲卫头领,虽然忠诚能够保证,但是他的行踪也必然过于惹人注目,不能总是让他去。”王猛解释道。

“现在参谋司中有可用之人?”

“这是自然。”王猛一笑,“比如今天师弟见过的房默。”

杜英点头,这些西来士子,在关中自然等于无根飘萍,之前默默无闻,肯定也是因为吃了不少苦头,所以都不敢端起来世家子弟的架子了。

现在他们终于有了表现自己的机会,而且除了杜英和王猛之外,他们又别无依靠,所以他们只可能选择效忠于杜英。

而且这些人也多半成长于乱世之中,头顶上的草头王也是走马灯一样的换,对于什么氐、汉之别并不如王师将领们那么在乎。

只要杜英暗中联系苻坚是有利于关中盟的,那么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。

实际上杜英觉得,这件事就算是告诉桓温等人,只要能够解释清楚来龙去脉,那么也无妨。

毕竟最终目的除了让关中盟获利之外,也是为了借助苻坚挑动氐人内乱,对于桓温来说不是坏事。

但是怕就怕解释不清楚,或者不被信任。

而且这中间过程也太容易走漏风声。

正如王猛所言,杜英他们的真实意图,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

“师兄选拔合适人手,专门负责此事,余会亲自监督。”杜英果断的说道。

王猛点头答应,同时看向这张纸。

左右是司马勋和桓温,向上是苻坚。

王猛登时攥紧了拳头:“合纵连横,俱在手中。若诸事顺利,则关中盟必能脱颖而出!”

“凉州那边,虽然指望不上,但是也通传一下消息。”王猛想起来了什么,“只可惜在天水和略阳的是王擢,不然的话,换作任何一个人,或许都能为我所用。”

杜英伸手拍了拍王猛的肩膀:“师兄,要知足啊。”

王猛洒然一笑:“也是。”

两人就这么负手看着舆图,眼眸之中隐约有火焰升起。

他们仿佛看到了关中盟的旗帜,插满整个长安内外、关中大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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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关中盟控制的范围越来越大,现在关中盟练兵也已经没有必要龟缩在少陵荒丘下,小心翼翼。

比如现在,朱序和任渠就带着关中盟的兵马在少陵坞堡的北面拉练。

一路狂奔,训练的是急行军的能力。

关中盟兵马数量少,想要尽可能的发挥作用,自然就要把每一名士卒的能力发挥出来。

个人的搏杀、小队的配合厮杀以及长途奔袭的能力,都是很重要的。

毕竟关键的时候,有可能需要关中盟的将士们快速的转移作战阵地。

“行军列阵,须得随机应变。”朱序勒住战马,大声说着,“你看看你们,不过是有点儿埋伏,就乱成什么样子!殷举,是不是吃干饭的,快点把你的人组织起来!”

他的身边,是一群慌乱奔跑的关中盟士卒。

殷举被裹挟在其中,声嘶力竭的喊着。

好歹这些慌乱的士卒也还是经历过好多天训练的,已经开始逐渐养成听从于主帅命令的习惯,所以此时逐渐稳住心神。

而朱序抬头向前看去,山坡上、荒草丛中,不断有关中盟的士卒一跃而出,只不过他们的衣袖上都困扎着红色布条,而朱序身边的这些人则是蓝色布条。

他们手里的家伙也不是真家伙,而是一根根沾了泥巴的木棍或者木刀之类的。

对方来的很突然,尤其是在蓝布条士卒们长途狂奔、气喘吁吁的时候。

因此慌乱也是必然的,倒也不应该全怪殷举的组织能力不行。

可是还好这不是战场,假如此地是战场,那么此时殷举他们的这一小会儿慌乱,就已经足够他们死很多次了。

所以朱序的脸一直阴沉沉的。

“儿郎们,活捉朱序!”山坡上传来一声大吼,正是任渠。

朱序的脸更黑几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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